任见:三度历沉浮,万州犹自强——见识万州之二
2018-06-01 09: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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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州,上距重庆主城区五百里,下离三峡大坝五百里,是个一肩挑两重的要隘之地,或者说,是个十分凝重的砝码。

万州的发展之路因之走得丰富多彩,耐人寻味,让万州人和对万州充满期望的外地人都难以表述百味杂陈的情绪。

在漫长的农耕社会,万州一带的封闭人所共知。长江中上游交接点的这个所谓商埠,无非仅有一般“五谷”“六畜”的简单交换。当然此一状态不是万州独有的,自广州到北京一概如此。西方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天津农民为什么争着带路,报酬超越小农层次太多。

古时万州水害频仍。最早的城墙修建于1487年,整体土质,不敌洪水,年年垮塌,岁岁整修。1544年整体大修,设城门三:会江、会府和会省。1788年,洪水毁城,知县带头捐款,发动各界,修复城垣,三城门新生后改名为朝阳、迎薰和瑶琨。1870年,更猛的洪水来临,“城墙尽倾”,县衙覆没,民房倒塌,哀声满城。

大洪灾后十年时间,万州人奋发励志,重建城廓。以巨石垫基,修筑东南和西南城垣,且建东南门堡坎三条,西南门堡坎和小南门堡坎各一条。

万州的封闭经济模式一直延续到清朝末年,豁然打开,变得阳光灿烂。

那是1902年9月5日,英国人马凯与大清天朝签订了《马凯条约》,又叫《中英通商行船条约续约》,将万县城辟为通商口岸。

城门打开,外国资本接踵而来。先后有英、法、德、美、日、丹麦等国的25家公司在万县城内设立商贸机构,古老而又保守的万县城,出现了金发碧眼的外国商人和游客,万县因此成为立足川东辐射重庆、鄂西、陕南的物资集散地,进出口前沿港,成为名副其实的“万川之汇”、“万商之城”。

万州某高校的谭永中先生,是一位丰富而沉稳的植物学者、“园林设计与施工”专家,数次带领大学生团队在全国赛事中夺冠,他特意介绍了民国时期的万州盛况。

谭先生讲,1926年,在仕途中几上几下的川东大军阀杨森成为川军总司令兼四川省省长,专门设立了一个“万县商埠督办署”,大兴市政建设,扩充县城范围,改善交通设施,繁荣商贸交流。辟公园、造码头、建医院、立学校、盖体育馆、发展供电、通信等等,民众比较欢欣。当时,每年进出万县港口的轮船超过1800艘次,出口万县地方的拳头产品桐油占比全川的73%,贸易总额达到3290万元银币。万县城在这个时候,再度复现繁华,几可比肩成渝。

谭永中先生又介绍,作为国民政府迁往重庆的重要转运港口,抗日战争时期的万县水运曾经立下大功。战火烧毁了大片国土,沦陷区的大量工商企业向隐身重庆的国民政府靠拢,迁入万县。故而在那个是处凋败的特殊年月,万县东来西往,商贾云集,经济反而保持了一定程度的繁荣。

时光续替,白云苍狗。

众所周知,到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之末五十年代之初,政权依赖北方某个大国,进入它的阵营圈子,遭到暗算,不得不堕入名为“自力更生”实为闭商锁贸的怪异状态之中。万州商贸衰败,经济萎缩,一步步地向纯粹的农耕社会滑行、沉落,农业成为立县之本。当时的《四川日报》“自豪”地说:“万县人民在……英明领导下,开展农田水利建设,重新安排万县山河,逐步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

雄伟动人的万县被无奈地“去势”,不能说是人为的,也无法说是“天意”。总之,它至少两度的“雄起”成了好汉当年勇,成了淹没的历史,成了过往的记忆。

后来改革开放,万县借得东风好驶船。调整产业结构,发展多种经营。十年后的1992年,桐油产量1050万公斤,生猪出栏75万头,烟草280万公斤,“粮经比例”十年间由7:3跃为3:7,经济年均增长13.81%。

“成渝万” ,这个组合概念曾是我们的美好记忆。尽管对此概念看法说法不一,但万县行署、万县地区时期,尤其是万县市时期,大万县辖龙宝、天城、五桥、开县、忠县、梁平、云阳、奉节、巫山、巫溪、城口等3区8县,雄踞大川东,快哉万里风,不说邻家,自我环比,称为第三度“雄起”,差不多吧?

1997年重庆有幸成为国家直辖市,万县市划归重庆,改名万县区,包括万县移民开发区。没多久,重庆市将万县区更名为万州区,万县移民开发区更名为万州移民开发区。

2000年6月25日,万州移民开发区被撤掉,该区管辖的忠县、开县、云阳、奉节、巫山和巫溪等县被剥离,万州区减肥瘦身,剩下一堆乡、镇、居委会和村委会,主城区只有数十万人口。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本次重庆对万州的“去势”利落又彻底,任何反应都未遑做出,便大功告成了。

由于地利关系,尤其是半个多世纪的强制农业化,万州的工业基础极为薄弱,原先的支柱产品桐油被新的化工涂料取代,没人用了。改革开放的大潮又冲走了农业优势。商业呢,原有的辖地依托被切除,像一棵大树,大根没有了。

交通优势?万州上衔重庆主城,下接三峡大坝,两顾中枢,黄金区位,历来的交通优势在于长江航道,在于上下水运。但是今天,公路、高速公路、铁路、高速铁路风云勃兴,有些人以在江上筑坝为乐、售电为谋,对水运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人才优势。大城市、主城区对人才的“吸附效应”早是既成事实,从教育、医疗资源的畸形集中便可看出来和感受到。

四十岁以上的万州人才,大多被吸附到了原先的主家成都,四十岁以下的万州人才,正在被吸附到现今的主家重庆。

数据有证,不再搬引,只做一个假设——假设不是重庆市万州区,而是万州市重庆区,方方面面,又该如何?种种样样,又该如何?形形色色,又该如何?

文化优势呢?三峡学院年轻的赵丹老师提起万州地方文化如数家珍,她介绍了三峡蓄水之前老万县的若干文化标志物,介绍了某机构对那些文化标志物的抢救和收藏,我们做听众的惟有感慨。

宋朝的苏东坡,写过不少好文句,但老苏确实也制造过垃圾,譬如什么“三生有幸”,牵强附会,馊味浓郁,据说关涉万州,确实不敢恭维。

异地他山遍布的佛道遗迹、故址、修复物多到让人厌烦,即如天朝帝都北京,新起的一些准文化、类文化机构似若雨后苔菇,驳杂得令人缭乱莫辨,万州却很是简易、清纯,令人愉悦,因而大有前景,大有可为。

万州的本地旅游、区域旅游意识,基本上是零状态——这个太可贵了,因为太多的地方把景色搞糟、搞坏了,搞得未婚已孕了,万州除了三峡水廊通道之外,远山近水基本上全都藏在深闺,默默待字,本色,静美。

任见先生理工出身,关注地方经济模式,当年曾为鼓励张家界林场升格为张家界景区做了不少工作,后又促成国家交通部的豫西交通扶贫巨型投资项目,将以《见识万州之三》专文论述万州的旅游文化潜力、旅游经营潜力乃至“山水经营”潜力,谈点个人见解。

万州和万州人也应该骄傲,重庆直辖市非常重视万州。

重庆市给万州区的级别是副地市级,安排的区长是重庆市委常委,即此两款配备,便见偏爱和分量。

重庆已多次决定要把万州建设成仅次于重庆的第二大城市。多次,是姿态和信心。也可以理解成,去势净身之后服药壮阳鼓劲,促使再度“雄起”。假若用药不停,成效当应显著。

在万州考察期间,看到万州长江三桥、四桥及五桥——据说又叫新田桥等规划,万州机场增加航站楼,国际航线升级等部署,万州绕城高速的建设推进,以及万州城市轨道交通的设想等,甚好。

但也有遗憾,路桥建设关乎民生,是政府的本分,是市建的配套,应有的基础设施建设不应单独算作业绩。那么,就是腰粗气壮的垄断机构和利益丰满的房地产企业构成了当下声势烜赫的市景了。

由于土地经营和山城建设成本控制等原因,排布比较混乱无序,不见空隙。乍一看到处都是弯曲高低的小路,满城较难找到宽阔大气的绿地。房地产企业大赚其钱的迹象相当明显,本质上的宜居宜行设计还是欠缺的。

想寻找重庆安排部署或者规划布局在万州的,有引领效应的、有动力效应的、有人才吸附效应的、有城市魂灵效应的、有地方火车头效应的尖端科研机构、高层级的工业企业……

有点遗憾。具备引领、动力、人才吸附、城市魂灵、地方火车头等效应的城市成分,万州是弱项。那么未来,它将如何胜出于城市、城区之林?至少,它将何以自信自强?

重庆市科协2018年初公布的“三轮驱动,三维聚力”科技升级计划,非常响亮,从头读到尾,未发现万州的事儿。

本文从万州经济说起,言及万州的现状与未来,意丰文短,言而不尽。说话轻松,实干不易,向万州的领导与民众致敬。

任见,曾有国家文化论坛演讲《北京与雄安的文化定位分析》(北师大、中国教育台)《西方与华夏意识形态取向》(清华、搜狐网、凤凰网)等,曾在美、德与中国多家媒体开设文化专栏,有《佯谬与猜测》《巫文化诠讲录》等各种著作70多种三千余万字,有院线电影和供央视六套电视剧,另数百万字散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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