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迁到武乡，太原变成中央

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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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春天，印度大诗人泰戈尔和一些英、美学者访问了北平。泰戈尔先生是应中国学者梁启超、蔡元培的邀请来访问的。

泰戈尔访问北平后，计划到大连去，然后乘船东往日本访问。但徐志摩等人向泰戈尔介绍山西的新农村建设“绘声绘色”，多人一致赞誉其“有声有色”，引起了泰戈尔的浓厚兴趣，于是，泰戈尔临时改变行程，和英、美友人专程赴山西参观访问，陪同导游是徐志摩。

泰戈尔们乘火车，5月21日下午3点多，到达太原正太火车站，受到了空前热烈的欢迎。军乐队奏响欢快的迎宾曲，喜庆鞭炮响作一片。山西督军公署外事办英文秘书潘太初代表阎锡山专程前来欢迎，来自太原三十多个群众团体的几百名代表纷纷涌上前去，向泰戈尔献花、致敬。

任见先生在多篇文章中肯定阎锡山、吴佩孚等当年将领，非是虚言妄语，他们在一方主政的土地上，皆有一定的功绩。泰戈尔访问阎锡山，阎锡山接晤泰戈尔，可为有趣之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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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是中华民国十三年，军阀混战正在热闹。但“晋地特首”阎锡山多次拒绝参与战事，致力于山西的和谐与安定。七年前的1917年，阎锡山发表了一个“六政宣言” ，推行水利、蚕桑、植树与禁烟、天足、剪发“六事” ，且成立“六政考核处”进行效果督察，后来又增加种棉、造林、畜牧，合称“六政三事”。

至少七年时间以来，阎锡山以兴利除弊为施政大要，推行发挥民众作用的“民治”法则，提倡以民德、民智和民财建设地方，积极用政，发展喜人。

阎锡山制定了《十年省政建设计划》并着力推行，他认为行政之本在村，故而在山西推行“村本政治”——整理村政，从“村制”做起，以五户为一邻，设邻长，以大约二十五户为一闾，设闾长，村设村长，行政一体化管理。山西颁布了《民众须知》《家庭须知》和《乡村禁约》 ，宣扬传统伦理道德，设立村公所、息讼会、监察会、人民会诸种机构，山西出现了社会安定、生产繁荣的优良局面，引得河南、山东、河北等邻省灾民大量涌入，寻求安居乐业之所。

泰戈尔由潘太初陪同前往山西督军公署访晤阎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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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同人员的引导下，泰戈尔走近阎锡山的督军公署，为其中的艺术雕刻、名家真迹、传统斗拱雀替、中式迷宫回廊深深吸引，他打着手势，风趣地对随行人员说:“文化迷宫，趣味无穷。我觉得住在这迷宫里的阎锡山先生更是个谜。”

阎锡山早已等候在督署内的北厅门口，他留着两撇黑胡子，身穿黑缎布褂，脚穿黑布鞋，一副乡村学究打扮。没等泰戈尔说话，阎锡山先开了腔:“今天一大早，喜鹊就呱呱叫，想好就来好，把你泰戈尔先生迎来啦。”

茶果相聚，宾主尽欢。时近傍晚，阎锡山邀请客人共进晚餐。

阎锡山请人吃饭，从来没有大鱼大肉，这天的晚宴是“五盔四盘”外加一个玉米汤。“五盔四盘”即五个热碗四个冷盘，五个热碗为丸子、豆腐、豆芽、烧山药、猪肉烧粉条；四个冷盘为腐干、芥菜丝、蒸藕根、冷熟牛肉。主食有馍、糕和晋北的大米饭。

泰戈尔们感到非常新奇，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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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客人的尊重，平时滴酒不沾的阎锡山破例陪泰戈尔喝了点杏花村汾酒。

饮了酒，阎锡山高兴地打趣道:“我们山西人的远大理想是:首都迁到武乡，太原变成中央；国酒汾阳王，国宴玉米汤；国歌山西梆，国语五台腔。”

哈哈哈……大家以此欢笑，宴席热闹不已。

藉着酒兴，阎锡山又向泰戈尔推销他的治晋方略:“民国六年，锡山兼绾民政，讨论施政之方，以为村者，人民聚集之所也，为政不达诸村，则政仍粉饰；自治不本于村，则治无根蒂。提倡水利、种树、蚕桑、禁烟、天足、剪发等所谓‘六政’，其中将村政建设作为施政重点。”

泰戈尔兴奋地提出，这次来山西，收获太大了，我好像到了第二故乡，想在山西找一块地方，进行自己的乡村建设实验。

阎锡山当场答应下来，同意把晋祠一带地方划给泰戈尔做实验基地。泰戈尔极为高兴，立刻就委托徐志摩具体负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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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问阎锡山，东方文化是什么？阎锡山说：“是‘中’ 。”

泰戈尔又问阎锡山：“什么是‘中’？”阎锡山说：“有一种鸡蛋，里面有种子，那个种子即是‘中’。”

阎锡山说：“有‘种子’的鸡蛋的那‘种子’ ，不可思议、不可言传。宇宙间只有中国的这个种子奇妙，造化也就是把握这种‘中’。假定地球上抽去万物的这个‘种子’， 一切就枯朽了；人事中失掉了这个‘种子’，人类就陷于悲惨了。”

泰戈尔饶有兴致地听取了阎锡山的妙喻，说这是中国哲学最深入浅出的解释。

阎锡山认为中国是“中道文化” ，泰戈尔问阎锡山，自己此行，经过上海、天津、北京各地，为什么见不到一点“中道文化”的迹象？

阎锡山爽朗地回答说:“不只上海、天津、北京找不到，就是太原也找不到，你若想要找，去山西的乡村可以找到一点。”

泰戈尔说，很乐意留下一位英国朋友，住在山西半年，研究这个“中道文化” 。后来这个英国人在晋祠住了半年，常常下乡考察，离开太原时对阎锡山说:“在民间的交往上，伦理上与婚丧喜庆上，还能看出‘中道文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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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这次山西行，受到晋地文化界的普遍重视，阎锡山也做了安排。

5月23日，泰戈尔应山西省教育会等团体的邀请，在文瀛湖公园大自省堂召开见面大会，参加会议的有各界人士和大、中学生数千人，未请而至者太多，以至于自省堂门被挤坏、窗户玻璃被挤碎。大自省堂在现今山西饭店的花亭、水池一带地方。

泰戈尔在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山西人民的好客之情，表示非常感动和感谢。

泰戈尔诚挚、恳切地说:“这次我由印度来到中国，又绕道前来山西，得以访晤阎锡山先生，并与诸位在此见面谈话，心中实在欢喜。中国与印度，都是东方的古国，中印的文化关系亦发生甚早，所以我到中国来，好像是到了第二故乡。”

泰戈尔的讲话，不断被欢呼的群众所打断，受到听众的热烈鼓掌和欢迎。

阎锡山也讲了话，称泰戈尔先生讲得好。

中国和印度都是东方的古国，他们希望古国的文化都能发展下去。果然，近一个世纪后的今日，“新农村”建设又在山西搞呢。

作者简介：任见，著有《西欧史传》（6卷）《重新认识十字军》《中国宫城建筑文化论析》《巫文化诠讲录》《帝都传奇》（10卷）《丝路密码》（2卷）等约80种3000余万字，在美、德等媒体开设过文化专栏，曾有院线公映电影及供央视电视剧，另有大量书画、雕塑、建筑、摄影、园景、博物评论等。